礼记菁华录－内则第十二(1)

礼记菁华录　卷五

侯官吴曾祺评注

内则第十二

此篇所记乃男女居室事父母舅姑之法。以其在闺门之内。故曰内则。夫内而无则。民何则焉。历考古者帝王之为治。与夫圣贤之论治。莫不以此为先。周道既微。而内治不可复见矣。故此篇不可无记也。

后王命冢宰。降德于众兆民。降德者下其德教于民也

篇中所说。皆王者设之以教其下者。故以后王命冢宰说起。冢宰六卿之长。所以总领治教。以佐王者也。故以命之。

子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纵笄总拂髦。冠緌缨。端鞸绅。搢笏。盥洗手漱涤口栉梳也縰黑缯韬发者韬发作髻讫即横插笄以固髻总亦缯为之以束发之本而垂余于髻后以为饰也拂髦振去髦上之尘也冠之缨结于颔下以为固结之余者下垂谓之緌端玄端服绅大带也搢插也插笏于带中

左右佩用。左佩纷帨。刀砺。小觿金燧。所佩之物皆是备尊者使令之用纷以拭器帨以拭手皆巾也刀砺小刀与砺石也状如锥象骨为之小觿所以解小结者金燧用以取火于日中者

所佩皆以其适用。便取携也。与平日之藉作容饰者不同。

右佩玦捍管遰。大觿木燧。玦射者着于右手大指所以钩弦而开弓体捍拾也韬左臂而收拾衣袖以利弦管笔彄遰刀室大觿所以解大结木燧钻火之器。

偪。即诗所谓邪幅偪东其胫自足至膝故谓之偪

屦着綦。綦屦头之饰着犹施也

妇事舅姑。如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縰笄总衣绅。笄簪也衣绅玄端绡衣之上加绅带士妻之服也

左佩纷帨刀砺小觿金燧。右佩箴管线纩。施鞶袠大觿木燧。衿缨綦屦。以适父母舅姑之所。箴管箴在管中鞶袠皆囊属施鞶袠者为贮箴线纩也衿结缨香囊

及所。下气怡声。问衣燠寒。疾痛苛痒而敬抑搔之。出入则或先或后而敬扶持之。进盥。少者奉槃。长者奉水。请沃盥。盥卒授巾。问所欲而敬进之。柔色以温之。苛疥抑按搔摩也温承藉之义谓以柔顺之色承藉尊者之意

饘酏酒醴芼羹菽麦蕡稻黍粱秫唯所欲。饘厚粥酏薄粥芼羹以菜杂肉为羹

以上叙问安之礼。以下叙视膳之礼。

枣栗饴蜜以甘之。堇荁枌榆免薧滫瀡以滑之。脂膏以膏之。父母舅姑必尝之而后退。堇菜名荁似堇而叶大榆之白者名枌免新鲜者薧干陈者言四物或用新或用旧也滫说文久泔也瀡滑也滫瀡滫之滑者也凝者为脂释者为膏甘之滑之膏之皆谓调和饮食之味

男子未冠笄者。鸡初鸣。咸盥潄。栉縰拂髦。总角衿缨。皆佩容臭。昧爽而朝。问何食饮矣。若已食则退。若未食。则佐长者视具。总角总聚其发而结束之为角容臭香物也助为形容之饰故言容臭以缨佩之昧爽欲明未明之时

少者亦使之相随而进。所以习礼节。寓蒙养之法。

凡内外鸡初鸣。咸盥漱。衣服敛枕簟。洒扫室堂及庭。布席各从其事。孺子蚤寝晏起。唯所欲。食无时。

古人治家之法。以早起为第一义。盖日高酣卧。僮仆偷惰。百弊丛生。衰败之形。一端已见。故君子慎之。

由命士以上。父子皆异宫。昧爽而朝。慈以旨甘。日出而退。各从其事。日入而夕。慈以旨甘。慈爱也旨甘之味致其爱各从其事各治其所当为之事也晚朝为夕

此言贵者事亲之礼。观文王世子朝于王季日三。即为异宫之证。

父母舅姑将坐。奉席请何乡。将衽。长者奉席请何趾。少者执床与坐。御者举几。敛席与簟。县衾箧枕。敛簟而襡之。衽卧席也将衽谓更卧处床安身之几坐非今之卧床也

御者亦所不废。但不以其事诿之耳。

父母舅姑之衣衾簟席枕几不传。杖屦祇敬之勿敢近。敦牟巵匜。非馂莫敢用。与恒食饮。非馂莫之敢饮食。传移也近谓挨偪之也敦牟皆盛黍稷之器巵酒器匜盛水浆之器此皆尊者所用子与妇非馂其余无敢用此器也与及也

此与虽寒不衣祭服同意。皆所以示尊敬也。

父母在。朝夕恒食。子妇佐馂。既食恒馂。父没母存。冢子御食。群子妇佐馂如初。旨甘柔滑。孺子馂。佐馂者劝食而后馂其余也御食侍母食也如初如父在时

父没母存。势必已老。冢妇代姑治内政。故使冢子及群子妇代之。

在父母舅姑之所。有命之。应唯敬对。进退周旋慎齐。升降出入揖游。不敢哕噫嚏咳欠伸。跛倚睇视。不敢唾洟。应之辞唯为恭

寒不敢袭。痒不敢搔。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涉不撅。亵衣衾。不见裹。袭重衣也不因涉水则不揭裳不见裹为其可秽

有敬事方敢袒裼。如习射之类是也。

父母唾洟不见。冠带垢。和灰请漱。衣裳垢。和灰请浣。衣裳绽裂。纫箴请补缀。唾洟不见即谓刷除之不使见示于人也以线贯箴为纫

五日则燂汤请浴。三日具沐。其间面垢。燂潘请靧。足垢燂汤请洗。少事长。贱事贵。共帅时。燂温也潘淅米汁也靧洗面共帅时皆循是礼也

男不言内。女不言外。非祭非丧。不相授器。其相授。则女受以篚。其无篚。则皆坐。句奠之而后取之。祭为严肃之地丧当急遽之时乃无他嫌非此则女必执篚使授者置之篚中皆坐男女皆跪也授者跪而置诸地受者亦跪就地以取之也

即所谓内言不出于梱。外言不入于梱也。

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不通寝席。不通乞假。男女不通衣裳。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男子入内。不啸不指。夜行以烛。无烛则止。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夜行以烛。无烛则止。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湢浴室拥犹障也

此节专言别嫌明微之道。在今日视之。似为太拘。然以礼防民。正不得不如此。

子妇孝者敬者。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

若饮食之。虽不耆。必尝而待。加之衣服。虽不欲。必服而待。

尊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况父母乎。盖不敢拂亲之意。此亦一端也。

加之事。人代之。己虽不欲。姑与之。而姑使之。而后复之。

子妇有勤劳之事。虽甚爱之。姑纵之而宁数休之。

子妇未教未敬。勿庸疾怨。姑教之。若不可教而后怒之。不可怒。子放妇出。而不表礼焉。庸用也怒之谴责之也不可怒谓虽谴责之而不改也虽放逐其子出弃其妇而不表明其失礼之罪示不终绝之也

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孝。说则复谏。不说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宁孰谏。父母怒不说。而挞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孰谏谓纯熟殷勤而谏若物之成熟然

孰与熟通。如火之熟物。必期变化也。

注：

①「袠」同「帙」

②「蚤」同「早」

③「耆」同「嗜」

④「齐」通「斋」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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