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菁華錄－學記第十九(3)

禮記菁華錄　卷六

侯官吳曾祺評注

樂記第十九

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文侯曰。敢問溺音何從出也。子夏對曰。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衛音趨數煩志。齊音敖辟喬志。此四者皆淫於色而害其德。是以祭祀弗用也。溺音淫溺之音

四志字指聽樂之人心言。

前亦言鄭衛。此則合齊宋言之。

詩云。肅雝和鳴。先祖是聽。夫肅肅敬也。雝雝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為人君者謹其所好惡而已矣。君好之則臣為之。上行之則民從之。詩云。誘民孔易。此之謂也。德音之正溺音之邪皆易以感人故人君不可不謹所好惡也詩大雅板之篇誘詩作牖

古樂當好新樂當惡一語。為一篇關鍵。

然後圣人作為鼗鼓椌楬塤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然後鐘磬竽瑟以和之。乾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廟也。所以獻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貴賤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長幼之序也。椌楬柷敔六者皆質素之聲故云德音

鐘聲鏗。鏗以立號。號以立橫。橫以立武。君子聽鐘聲則思武臣。鏗然有聲號令之象也號令欲其成嚴橫則盛氣之充滿也令嚴氣壯立武之道故君子聽之而思武臣

文侯之聽樂恐臥。正由無所思故也。特於此分別言之。所以感動其意者其旨微矣。

石聲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聽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磬讀為罄上聲謂其聲音罄罄然所以為辨別之意死生之際非明辨於義而剛介如石者不能決封疆之臣致守於彼此之限而能致死於患難之中故君子聞聲而知所思也

絲聲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人之處心雖當放逸之時而忽聞哀怨之聲亦必為之惻然而收斂是哀能立廉也絲聲凄切有廉劌裁割之義人有廉隅則志不誘於欲

竹聲濫。濫以立會。會以聚眾。君子聽竽笙蕭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竹聲泛濫泛則廣及於眾而眾必歸之故以立會聚而君子聞竹聲則思容民畜眾之臣也

鼓鼙之聲讙。讙以立動。動以進眾。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君子之聽音。非聽其鏗鏘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 讙謂讙囂其聲喧雜使人心意動作故能進發其眾而進之權在主將也彼謂樂聲也合之契合於心也

賓牟賈侍坐於孔子。孔子與之言及樂。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何也。對曰。病不得其眾也。賓牟姓賈名孔子問大武之樂先擊鼓備戒已久乃始作舞何也賈答言武王伐紂之時懮病不得士眾之心故先鳴鼓以戒眾久乃出戰今欲象此故令舞者久而後出也

此節論大武之樂。專舉舞節言之。

詠嘆之淫液之何也。對曰。恐不逮事也。此亦孔子問而賈答也逮及也言武王恐諸侯後至者不及戰事故長歌以致其望慕之情也

發揚蹈厲之已蚤何也。對曰。及時事也。問初舞時即手足發揚蹈地而猛厲何其太蚤乎賈言象武王及時伐紂之事故不可緩

武坐致右憲左何也。對曰。非武坐也。坐跪也問舞武樂之人何故忽有時而跪以右膝至地而左足仰之何也憲讀為軒輊之軒賈言非武人坐舞法無坐也

聲淫及商何也。對曰。非武音也。子曰。若非武音。則何音也。對曰。有司失其傳也。若非有司失其傳。則武王之志荒矣。子曰。唯。丘之聞諸萇弘。亦若吾子之言。句是也。淫貪欲之意

圣人吊民伐罪。出於不得已。本無利天下之心。若云聲淫及商則是武王幸紂之亡以為己利。故賓牟賈謂之非武音。

賓牟賈起免席而請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則既聞命矣。敢問遲之遲而又久何也。子曰。居吾語汝。夫樂者象成者也。總乾而山立。武王之事也。發揚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免席避席也孔子言作樂者仿象其成功故將舞之時舞人總持乾盾如山之立嶷然不動此象武王持盾以待諸侯之至所以發揚蹈厲象太公威武鷹揚之志也亂樂之卒章也武舞將終而坐象周公召公文德之治蓋以文而止武也

遲之又久。即是上備戒已久意。

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成者曲之一終綴謂南頭之初位也

夾振之而駟伐。盛威於中國也。此又申言武始北出以下事二人夾舞者而振鐸以為節則舞者以戈矛四次擊刺象伐紂也駟讀為四

分夾而進。事蚤濟也。久立於綴。以待諸侯之至也。分部分也舞者各有部分而振鐸者夾之而進也濟猶成也

事蚤濟也以上。且泛言樂之象成。未及答遲而又久之意。至久立於綴以下至末。剛正答其意也。

且女獨未聞牧野之語乎。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車。而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封夏後氏之後於杞。投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乾之墓。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祿。行商容即書所謂式商容閭也弛政解散紂之虐政也倍祿祿薄者倍增之也。

封微子在成王時。此當是指武庚言。故變其文曰投。以示貶之之意。行商容謂過商容之居。

濟河而西。馬散之華山之陽而弗復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復服。車甲釁而藏之府庫而弗復用。倒載干戈。包之以虎皮。將帥之士。使為諸侯。名之曰建櫜。然後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釁與釁同以血涂之也凡兵器出則刃向前入則刃向後今載還而刃向後有似於倒故云倒載也建讀為鍵銷也櫜韜兵器之具

偃武修文。極力摹寫太平景象。

二字甚雅令。

散軍而郊射。左射貍首。右射騶虞。而貫革之射息也。裨冕搢笏。而虎賁之士說劍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耕藉然後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郊射習射於郊學也左東學也在東郊東學之射歌貍首之詩以為節右西學在西郊西學之射則歌騶虞之詩以為節也革甲鎧也軍中不習禮其射但主於穿札今既行禮射則此射止而不為矣說劍解去其佩劍也

貍首詩亡。

天子以騶虞為節。諸侯以貍首為節。今言左射貍首。右射騶虞。是天子諸侯共之也。

食三老五更於大學。天子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冕而總乾。所以教諸侯之弟也。若此則周道四達。禮樂交通。則夫武之遲久。不亦宜乎。

——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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